過去一周，德國聯邦衛生部長卡爾·勞特巴赫在抗擊新冠疫情的政策協調中三次受挫，不僅強制戴口罩和接種疫苗的建議被拒絕，自愿隔離的新規也被迫收回。

目前德國7天內每10萬人的發病率仍高達1080，在衛生當局難以主導防疫政策的情況下，德國的新冠疫情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未來有可能繼續高位運行更長的時間。

4月1日，人們在德國首都柏林佩戴口罩出行。新華社發，斯特凡·蔡茨攝

防疫政策受挫實屬無奈

4月3日，德國取消全國范圍內絕大多數新冠疫情限制措施。僅在少數場合，例如診所、療養院、醫院、乘坐公共汽車和火車時要求佩戴口罩。鑒于新冠發病率仍處高位，衛生部長勞特巴赫呼吁公民對取消絕大多數限制措施保持謹慎。他強調說：“新冠大流行還沒有結束，現在被感染的風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高。”而在室內空間戴口罩是十分有效的保護措施，應盡可能地使用。不過，從大街上越來越少的人戴口罩來看，勞特巴赫憂心忡忡的呼吁并沒有產生多少實際效果。

4月4日，德國聯邦衛生部同各州達成初步共識，從5月1日起，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不再由衛生部門強制居家隔離。新規將做“緊急建議”，即被測出新冠陽性后主動隔離5天，避免同其他人接觸。這一規定也適用于密切接觸者。根據該新規，各地衛生部門將不再向感染者發放隔離通知。不料，新規公布后遭到輿論的猛烈抨擊，主要是擔心新規發出錯誤信號，讓公眾誤認為感染后的隔離可有可無。兩天后，承受不住壓力的勞特巴赫宣布撤回相關提議，衛生部門將繼續通知所有感染者居家隔離。

4月7日，德國聯邦議院圍繞新冠疫苗接種義務的4個提案進行了表決，但沒有任何一個提案獲得法定多數票。其中包括：

60歲起有接種義務的法律草案；

視疫情具體發展在今秋最終做出義務接種決定的議案；

2個反對擴大義務接種疫苗范圍的議案。

德國強制新冠疫苗接種的立法過程遭受重創。由于總理朔爾茨隨后拒絕了勞特巴赫繼續推動立法程序的建議，德國新冠疫苗接種義務短期內已不再有出臺的可能性。勞特巴赫在推特上寫道：“現在與新冠病毒的戰斗在秋季將變得更加困難。”

隔離政策反復內有隱情

首先，德國實際感染新冠的患者數遠高于衛生部門掌握的數據。按照德國疾控機構羅伯特·科赫研究所（RKI）所長維勒教授的話來說，新冠變種病毒奧密克戎的傳染實在太猛烈，德國實際感染病例數是官方公布的兩倍以上。德國實驗室的核酸檢測能力有限，每周約200萬人次左右。為了彌補核酸檢測能力的不足，德國出臺了核酸檢測優先分級措施，重點保障醫學診斷、醫療和養老機構運行所需的檢測需求。于是出現了檢測陽性率連續數周居高不下（超過50%）的局面。德國不得不將新冠確診標準改為抗原快速檢測也可確診，但由于抗原檢測的敏感度不足，其陽性結果沒有報告義務，因此，新冠感染病例數存在大量的漏檢和漏報情況。這實際上意味著有大量的感染者游離于強制隔離的規則之外。

其次，德國的衛生部門已經不堪重負。疫情以來，德國衛生行政部門的人力資源就高度緊張，即便有了新增的機動工作組和聯邦國防軍的支援，衛生部門也無力完成確診感染者及其密切接觸者的追蹤任務，更沒有人力來監督隔離措施的實施。2022年2月以來，德國持續面臨每天新增約二十萬新冠感染病例的情況。活躍病例數一度超過400萬，相當于德國人口中每20人就有1人正處于感染狀態。因此，每天忙著給幾十萬感染者發強制隔離令，已成為耗費衛生部門寶貴人力資源的艱巨任務。因為這需要逐個建檔，確認地址，并盡快通知，否則有的患者就康復了。

最后，感染者的強制隔離繼續實施，但管理效果無法保證。在大量病例未納入政府統計的情況下，堅持給確診病例發隔離通知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但德國輿論認為，比起完全取消強制隔離，誤導公眾認為“新冠病毒無害”的危害更大。因此，減負政策折中后僅取消了密接者的隔離令。而這主要是為了解決工作人員緊缺的問題。然而事情并未結束，勞特巴赫被迫改變政策的同時，卻沒有與各聯邦州的衛生部門事先溝通。在衛生屬于各州事務的大背景下，原指望通過新規減負的各聯邦州衛生部門“十分憤怒”，甚至建議不邀請勞特巴赫列席聯邦衛生部長會議（GMK）。未來，德國聯邦衛生部要協調各州抗疫合作將面臨更多的困難。

強制疫苗接種偃旗息鼓

至于是否應在德國實施新冠疫苗義務接種，德國社會一直存在巨大分歧。德國政府此前同意議員個人從倫理角度對義務接種投票，以使提出跨黨派議案成為可能。在正式表決前，聯邦議院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贊同針對60歲以上人群推行義務接種的議員警告說，新冠疫情有可能隨著秋季到來再度肆虐，因此，必須為此做好準備。反對者則強調，疫苗接種義務侵犯基本人權，并稱不能肯定疫情會再次升級。而值得警醒的是，截至4月11日，人口約8300萬的德國還有大約23%的人尚未接種疫苗。4月10日當天，德國僅接種新冠疫苗3.3萬劑次。

盡管總理朔爾茨親自下令外交部長貝爾博克從北約外長會議中提前返回柏林，以便參加相關投票。但執政聯盟提出的議案最后還是以296票贊同，378票反對，9票棄權的結果未獲通過。作為強制新冠疫苗接種最強烈的倡導者之一，勞特巴赫顯然非常失望。起初他曾設想18歲以上的人就強制接種疫苗，但現在即便法律草案修改為從60歲開始，也沒有獲得多數票。勞特巴赫無奈地表示：“我們必須針對那些尚未接種但已準備好接種疫苗的人開展真正有效的接種運動，我們不能放棄。”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超過半數的聯邦議員反對疫苗接種義務，上千萬的成年人迄今不愿意接種疫苗，這實際上很值得深思。與此同時，德國聯邦衛生部4月11日表示，德國至少有數百萬劑新冠疫苗即將面臨過期，由于疫苗難以運輸和處理，可能將在德國境內被銷毀，而不能捐獻給較貧窮的國家。與此相關還有一個聯邦統計局的數據，2021年德國的醫療保障支出增至4657億歐元，約占德國當年GDP的13%。